從童年的勇氣出發:《囧男孩》隨想

【專欄/溯溪漫談】主筆/劉承欣 圖片/官方部落格

文學、電影中每每喜歡透過孩童的眼光去看世界,提供透視生命事件的另種觀點,同時訴說一則則幻滅、成長的故事。

《玉卿嫂》中慶生與玉卿嫂的畸戀,玉卿嫂安靜之下的瘋狂壓抑,由容哥兒懵懂的眼光所揭露;《一一》裡喜歡拍別人後腦袋的洋洋,被電影敘事暗喻為能示人所不知的智者;就連祖師奶奶都曾說喜歡自己四歲時懷疑一切的眼光,《囧男孩》中喜歡圈著小手看世界的騙子二號,改編各種童話游走現實與夢幻的騙子一號,亦透過類比於能與異界溝通的乩童,而讓我們注意到隔代教養、家庭失能等現實困境之外,孩童面對世界的獨特視野與能力。##ReadMore##

《囧男孩》中因各種頑皮的行為,被老師冠上騙子一號和二號的兩位囧男孩,一個母親出走、父親有精神疾病,一個被父母丟給阿嬤教養,現實中各自面對令人皺眉的窘境,然電影更著重表現他們以各種令人絕倒的行為、天馬行空的想像力,緩解現實世界的衝擊、填補親人缺席的遺憾。透過重組各種童話,一號編織前往異次元的夢想,經由邀請二號與喜歡的女生共遊的過程,重溫與父親共有的美好回憶,而三個孩子也在遊戲的過程,說出不得不的告別,無形中了解成長、死亡、懊悔的意義。

當觀眾因男孩的惡搞嬉戲哄堂大笑,腦中同時重現自己那美好瘋狂的童稚時光,電影所標榜的童真勇氣,基本上也受到觀眾的認可。

儘管如此,童年的勇氣能否克服一切呢? 

這部電影雖承襲過往國片以孩童對比成人的手法,突顯孩童的想像力,與成人對孩童的錯待,然而不同於以往國片觸及教育與成長課題,喜歡突顯教育體制對學生個人創造力的壓抑,《囧男孩》呈現老師、阿嬤對待一號、二號的方式,雖可令觀者思及潛藏於學校教育、隔代教養中的語言暴力,但因以趣味化的手法鋪陳,而使電影文本的意義浮動,而有可能開展出另種智慧,讓我們進一步思考:問題並非一味標榜童真,審判成人可以解決。

「什麼愛的教育?教出你們兩個騙子啦」、「我是欠你們的嗎」、「你們這些小孩都是沒人要的」,當老師、阿嬤對孩子說出這些話,的確會讓人心疼孩子們的感受,但如果我們易位而處,站在老師、阿嬤去想,老師要管理一班這麼多小朋友,是否真有那麼多心力,去包容男孩的頑皮,注意到他們家庭特殊狀況?教養孩子需要耗費許多金錢與心血,和各方面條件的配合,面對「有才能生,沒才能養」的子女,一個個將孫子丟給她教養,阿嬤即便心中懷有對兒孫的愛,也很難不產生怨怒,從而將不滿轉嫁成暴力性的語言,加諸於兒孫身上。

電影中阿嬤的語言每每令人發笑,且感到親切,即便家庭背景不同,阿嬤愛恨交雜的語言,對許多人仍舊十分熟悉,因為那正是許多父母對兒女說話的方式:不是沒有愛,只是在愛的同時,也無法排除經濟壓力、對孩子的理想、生命的其他追求等內外在因素,所帶來的焦慮、失落與恐懼,這些都可能折損愛的品質,阻礙成人和孩童互相了解。

然而,電影許多時候將孩童與成人互為對照,不僅顯現彼此的差異,反而讓我們找到雙方的共同點。如妹妹走失時,阿嬤如同二號得不到玩具時一樣,在地上耍賴,除了讓我注意到大人對孩子情感表達方式的影響外,更覺得成人有時候未必比孩子堅強,大人有時也像個長不大的小孩。

即便是電影中扮演壞人的玩具店老闆,因欺騙小孩不懂市場法則,而令人印象不佳,然而老闆的詭計,卻也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片頭男孩們欺騙同學的行為,只是前者是為了現實金錢的獲取,而後者似乎有夢想作支撐。兩者的類同性,讓人不禁要問:究竟有什麼隨著成長而靈光消散,讓夢想被現實取代,讓我們不再能夠理解、參與孩子的夢想?

從這個意義上看,「慢一點,讓童年的勇氣追上你」這個廣告標語,或許不只說給渴望前往異次元的孩子聽,更是針對被現實逐漸磨損生命力與想像力的大人。穿越異次元變成大人後,或許無法回到孩童的天真,但藉由觀影我們獲得回溯的機會,當我們重新想起記憶裡,以各種奇怪的想像與遊戲,探索世界、抗拒憂傷,曾經也是個囧男孩的自己,或許也可能開始了解孩童頑劣行為背後,渴愛的心情與追夢的勇氣。♡

延伸閱讀:
1、【囧男孩】官方部落格
 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orzboyz
2、《放牛班的春天》或許因為同樣好聽的配樂,以及都肯定孩童的潛能,看《囧男孩》時,我一直想到《放牛班的春天》這部電影,與《囧男孩》不同的是,《放牛班的春天》中的老師能以同理心去對待孩子,進而誘發他們歌唱的潛能,如果一號、二號遇到能理解他們的伯樂,說不定也可能變得厲害的說書人或小說家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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