象圈物語:月台上那盞燈光

【專欄/溯溪漫談】主筆/藍士博

那麼,我想或許我們都可以變成列車車廂上的火車頭,也可能是細細軌道旁邊月台上的一盞燈,於是孩子們便可以找到前進的方向,迎向未來那處有希望的地方。

月台上那盞燈光

很快的研究所生涯將近尾聲,也有可能就此就離開了學校,近來我開始回憶這些年來過往消逝了的時光,然後企圖尋找一個就像車門一關火車便離站向前行駛的瞬間──極具代表性而無法反悔的片段──是什麼讓我從專科去到了大學,然後又來到了政治大學的研究所。

然後,想起了那年秋天,夏日還沒完全過去的季節。##ReadMore##

還記得那一年的秋天,剛開學的新豐仍然陽光金黃,同學們還沉浸在剛開學的悠閒當中,而我已經開始為了升學而奔忙。臺北的補習班七點上課,學校週五的課卻到傍晚的五點十分,火車班次的匆忙,讓步行的我往往滿頭大汗。偶爾我也會抄近路的從平交道沿鐵軌上月台,冒著生命危險只為貪那錯過火車與否的幾分鐘時光。

接近冬季時,天便早早黑了,走在隱隱反射月光的鐵軌上面,我總是將遠遠月台上的燈光想成正在追尋著的理想。在我的視線下它總是有一點點搖晃、四散,卻又好像是總會抵達的烏托邦。

知道我要轉考中文系以後,以前教授過我的通識老師們提供給我很大的協助。康老師的專長是中國古典文學,所以我沒讀過的高中國文與文化基本教材,都是由他趁每次上課前的一個小時、每週兩次的一課課讀完。而作文,也是他一篇篇地與我討論、修改。王老師的專長則在文本賞析與文學概念,我和另外一位同學則是隔週到她家去針對文學、美感與文本作品等進行四、五個小時的「長期抗戰」;李老師則從專科一年級時就啟發了我對臺灣文學與歷史的喜好,我們也從葉石濤先生的《臺灣文學史綱》開始,為另外加考的臺灣文學系作準備。

那時候,從來沒有預料到自己最後可以得到成功的果實;而年輕稚嫩的自己,也不曉得老師對自己的付出純屬於額外的厚待。近來常想,如果、如果當初走在鐵軌上往月台那光處前進的自己,選擇的是與同學們不同的、另一種升學的希望的話,那麼、那麼三位當時慷慨相助、教導我的師長們,便無非是那靠站前行的列車車頭,載著我、來到已然是當下的未來。

《佐賀的超級阿嬤》與「非學校型實驗教育計畫」

進了大學以後,家教成為我貼補開銷的手段。家教老師當然不同於街坊上的補習班,但是與孩子一起面對課業上的壓力、一起學習,則是相同的要務。某一次我在學生的書架上見到了一本書──《佐賀的超級阿嬤》。學生告訴我說:是為了完成寒假作業而買的。我問了問內容,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。所以我借了回家,讀後覺得也許學生看過便馬上忘記了也說不定!對於家庭經濟有能力負擔家教老師的孩子,說不定真的很難體會遺腹子與奶奶相依為命的貧窮生活,也很難瞭解,究竟什麼樣子才叫作苦中作樂。

3月1日中國時報上有一篇民意論壇〈搶救山上孩子的受教權〉中提到,「目前偏遠地區的老師流動性相當高,很多都是代課老師,時間只有一學年,而且學校是採用共聘跟巡迴方式,錄取後可能還得不停換學校,因此對學校行政規畫、老師授業輔導、學生適應學習三方面,都有負面的影響。」進而提出,希望以「在家自學」的方式,由家長向教育局提出學習品質功效的證據。也就是說,是企圖在現行以成本為導向的教育政策以外,讓偏遠山區部落的小孩、家長,可以就近使用部落資源,並配合教育人才(流浪教師),以在家自學方案的方式來進行「非學校型實驗教育計畫」。

如果仔細閱讀《佐賀的超級阿嬤》這本書,我們會發現:窮困的德永阿嬤雖然必須花很多的時間與精神工作,但卻從來沒有採取放任的教養方式。即使供不起孩子買參考書、上補習班,但是我們捫心自問:不管是富有還是貧窮、請得起家教或家庭教育失能的孩子,他們最需要的,不都同樣只是旁人的陪伴而已。孩子有人陪在他的身旁,讓他感覺到別人對他的關心,於是也就不會寂寞、遇到問題也可以找得到人商量,更重要的是,從別人的眼光當中,孩子們也才能確認自己存在的真實價值與意涵。

誰都是大象、都是月台上的那盞光

正如同因為專科學校中不可能有關於中文系的專業課程,所以我的老師自願的當起了我的私人教師;同樣地,也因為國民教育的普同性不可能將所有的孩子照顧完全、所有的體制都存在著一定的漏洞;所以我們才更需要在既有的模式之外,從政策面來給予空間、從資源面來給與協助。我看著網路上的個案,發現如果都要憑空重新建立起提供失學孩童的組織,或許直接先從瞭解、關心身邊學童的需求,從現行存在的架構直接給予額外的幫助,會更為迅速而有效。就如同將家裡汰換的書籍寄予建和書屋;亦或是讓放學後在街頭遊蕩的孩子,可以在校園裡多待一會兒時光。那麼,我想或許我們都可以變成列車的火車頭,也可能是細細軌道旁邊月台上的一盞燈,於是孩子們便可以找到前進的方向,迎向未來那處有希望的地方。

〉〉相關網址〈〈
《佐賀的超級阿嬤》作者:島田洋七 譯者:陳寶蓮 出版社:先覺
〈搶救山上孩子的受教權〉2009-03-01 中國時報/林瓊華、孫大川弱勢社區活化專案
大象牽小象—象圈工程計畫專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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